憶小玲-----------珮瑜
小玲生病有一陣子,現在突然好了,她笑瞇瞇地坐在我身邊,我感覺又回到從前一起上大學、住宿舍的情景。我很訝異她的康復,看她笑容燦爛、清麗如花,我對她的一絲妒意似乎又復活了。
醒來後,我努力回想夢境,我問自己為什麼在夢裡我沒有為她的康復感到高興?為什麼還有嫉妒?我以為我已經長大,而小玲明明已經病得非常嚴重,為什麼她好了,我卻沒有替她高興?我有一點不能原諒自己,還有更多對夢、潛意識,以及人心幽微面的不解。
半個多月後的一個早晨,我接到義美(小玲的摰友林義美)的電話,義美喊一聲「珮瑜!」便哽咽地說「小玲去世了!」怎麼會呢?我前幾天才夢見她變好了的?怎麼會這樣?我和義美都哭了。
後來總覺得那一次夢到小玲,是她來辭行。小玲的母親說,小玲走的前幾天,她也夢見小玲穿著得像出家人那樣,神情輕鬆好像要去旅行。她本以為小玲就要擺脫病魔,重獲健康的。
我最後一次去醫院看小玲,她已經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。看護阿姨和小玲的母親合力為她換上米白色睡衣,她穿上領口飾有荷葉邊的純棉睡衣,雖清瘦,仍然美麗。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,平躺著,自己不能翻身。我想跟她說說話,她只能睜著眼睛,連表情也很少。我輕撫她的額頭對她說些要堅強抵抗疾病之類的話。她沒答話,眼裡有淚水。我每想起這個就心疼她受的苦,我也後悔只一味要她勇敢堅強,沒有對她更溫柔一點,天知道我有什麼資格要她更勇敢些,她承受的病痛已經夠多!那陣子我自己也有很多不如意,我原想要多去看看她,不知道她竟然就走了,走得這麼快!
小玲走了,我有時想這也是超脫肉身痛苦的一個途徑,然而,她還是走得太早!在那樣美麗的年歲離開人世只會讓身邊的人悲傷、惋惜;何況她的父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情何以堪!幸而小玲的妹妹生了一個女娃,給家裡添點熱鬧,沖散些許哀傷。
去年我和先生小孩去礁溪玩,順道去看小玲的父母,伯父伯母看起來都挺好,伯母說她有時心裡納悶「不知小玲那些同學這些年都在做什麼?」我看著伯母,心想我高中時代認識她們一家,大學碰巧又和小玲唸同一所學校同一科系,還一起住過同一間宿舍,畢業後,小玲偶而上台北也住我家,無奈這段緣份已被扯散。緣份在時,平淡如水;緣份零落,才起渴念。有機會回去宜蘭,我仍會想探望一下小玲的家人,但願不會引起他們太多悲傷。
小玲芳華正盛,生命即告終了,有誰曾經想過紅顏薄命四個字會是她的命運?她那麼天真爛漫,受父母呵護,得朋友疼惜,理應是個有福之人;對她的遽逝,我始終覺得不可理解,無法接受,甚為遺憾,除了「無常」,我不知還有什麼能說明這一切。生命不時向我們展現它的神秘與斷然,而我們大多數人仍學不會應對無常,一次次遭受它的驚嚇。對於這點,我尚資淺,不知再說什麼好。
我很想念她的天真無邪和大嗓門,還有她回鄉時帶回台北的宜蘭名產。
真的很難過,我一直以為大家都過的很好會長命百歲。
我和義美及小玲同一所國中和高中,但我和義美是國高中同班,和小玲大學同班。小小的國中和高中,即使不同班,三年下來,面孔都是熟的,尤其小玲又長得特別清新可愛,很容易留下印象。
國中畢業,幾乎全宜蘭打算上大學的女學生又都聚在小小的蘭陽女中,大家距離更近。小玲和我表姐同班,因為這樣,所以算是小熟,去過她家、也一起郊遊過,義美那時也是同一掛的。大學聯考後,各分東西,反而我和小玲成了同班同學。
小玲和我都是家中長女,都是家裡第一個要北上唸書的孩子,我們的父母大概也為此同樣忙碌緊張,跟著我們一起到新莊註冊、找宿舍、確定我們到新環境沒有問題。我們的父母彼此認識不深,但都熟悉女兒的同學,在家裡談及同學的近況,我爸媽就一付很熟我同學的樣子(像在家看電視,我阿媽會指著開文說,這個生了沒?)
小玲可以說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她和她三個妹妹都是。她的母親文靜美麗,父親挺拔帥氣,對待女兒非常親暱直接,不似傳統的父親,關心放在心裡,不習慣表達。這點總教我很羨慕,我一直記得一幕,那是大一有次跟小玲及伯父一起從台北搭火車回宜蘭。那趟火車之旅細節我完全不記得,只記得小玲的父親跟她如朋友般融洽,有說有笑,我還記得小玲穿的是深紅色的T恤上衣,非常鮮豔動人,我想伯父有女如此,一定很驕傲。正因為小玲跟她父親感情非常好,小玲去世對他的打擊也最沈重。這事很無奈,小玲若能選擇,絕不會這樣傷父母親的。
太君說的對,大學時代的同學關係跟「中年時代」的同學關係有點不同。也許是大家年歲增長了、人生閱歷也有了,看著自己的小孩長大,也看見自己父母日漸老邁,對人就有了新的認識及關懷。
很感謝陳世明同學建立這個部落格,讓大家敘舊並重新連結,甘溫~
六年前,小玲的小妹來電告知小玲往生的消息時,彷彿五雷劈心,畢竟從發病到死別不過短短半載,乍聞死訊,悲愴之情不能自已。有點氣她拋下父母好友,飄然遠去。
從此,與小玲從高中結識起的種種回憶像一條無際的河流,而我就在其間載沉載浮,即使回憶是美好的,但一想到湛藍如洗的晴空下已無知心好友的倩影,心頭不禁一陣糾結,久久不得舒展。直到那天書房傳來童安格的「其實你不懂我的心」,我不禁號啕大哭,嚇壞了家人。我告訴先生這首歌是小玲在大四與我同居時最常聽的,陪她走過在情場黯然神傷的日子。大哭一場後,我日漸走出「睹物思人」的情緒關卡,現在的我更相信「三生有幸」的典故──慚愧情人遠相訪,此身雖異性常存。也許真摯的友情真的可以超越有限的生命,這「情」隔生隔世都還得以延續的。
看了你們班的blog,
也想幫自己班上弄一個blog,
繼之,想到我們班的人大多文靜內向,
有的同學,甚至連blog都還不知道如何使用,
看來,要像你們班那樣一同回憶20年前的趣事,
好像也有點困難!!
所以,好羨慕你們班的blog,
我也偶爾上去看看,姑且不論識與不識,
它們好像都變成是一部精彩的小說了,
就像今天, 才被"憶小玲--留不住的故事"弄得眼淚直流.....
我想年紀大了, 很容易被一些事物感動吧!!
也特別想找人一起回憶從前~~
可卻拉不回在另一個世界的兩顆心
我們在這裡深深懷念他們
或許先行的他們也在那裡建立大傳部落格
連繫情感延續著這世的同學情誼
學生時期的熟悉與不熟悉
似乎和分離廿年後再聚合的熱絡與不熱絡毫無關聯
同窗情誼好比血緣相繫一般
即使八百年沒連絡,再見面,還是個"親"字
移民來宜蘭之後不久
在百貨公司的電梯口遇見小玲
如同以上所言,
我們在校時不熟,可是再見面時,卻有如尋獲失散多年親人的雀躍
那時的她完全看不出病容
因為不想雙方親友枯站一旁,寒暄三兩言,只留下一句"再連絡哦",便揮手道別
那是畢業後第一次碰到她
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著她...
以為來日方長要見到的機會多的是
並未積極主動連繫
誰知那次巧遇會是最後一次
早知如此.....應該.......
沒有人知道哪一次相遇會是最後一次
所以,每一次都該被珍惜....
特別去看了你給聖佑的留言,更覺感傷~~~
對於性情中人來說,老友的驟逝,真的是難以承受之重。
我想聖佑跟小玲:一個樂觀開懷,一個溫柔婉約.....都收到我們對他們的無盡懷念與對他們家人的無限祝福了!
突見版首,我都不知道我們系上有這位同學,再想,很久以前,我曾經聽過同學提過小玲,但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。
這麼漂亮的女孩子,只能說,天嫉紅顏。
是呀!留不住的故事,真的是留不住!以前年少,就只知道歌曲旋律優美,好聽,噫噫哼哼的就跟著唱起來,哪裡懂得歌詞的意境!現在呢,再聽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頭。
珮瑜,好久不見!妳的這篇文章┼版主精心安排的「留不住的故事」影帶版┼小開的幾句話,因緣機會下,促成了一件事,那就是剛剛在回到舊照片檔時,觸動我終於終於不再跳脫開許聖佑,懷念摯友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!一句一淚。
我想小玲應該會很高興有妳這樣的摯友。
許聖佑,妳應該也認識的。他應該也會很謝謝妳,今天終於有這麼難得的機會,讓他知道我沒有沒有不去看他,即使我曾經佇足過他士林的家門口。今天我終於點開他的bolg信箱,告訴他,我心裡的話。辦公室內,我無法對他說太多。但我想他總算知道一件他沒有機會親身去做的事,我曾經帶他去了!
其實我跟版主一樣和黃小玲並不熟
甚至回想不起來大學時期是否跟她交談過
但是當聽到他去世的消息時
仍不免感到哀傷
林佩瑜寫的很好:
"生命不時向我們展現它的神秘與斷然,而我們大多數人仍學不會應對無常,一次次遭受它的驚嚇"
面對生命的無常
我們怎能不好好把握可以相聚的時刻?
過去所忽略的
將來我們還有機會重新認識
至於原本就熟悉的
更該好好珍惜與維繫這一份情誼
我很希望我們能對"朋友"做出最好的詮釋
我們辦的到嗎?
而當我讀完文字,打開檔案聽歌時,"留不住的故事"幾個大字躍然於眼前~~~怎麼會這樣貼切呢?人生很多時候,就是會發生這樣你事前無法預測事後也無法解釋的巧合!
美麗和悲傷的故事 原來都留不住~
美好的開始 它最後常常是 不怎麼美好的結束~
不就是小玲的寫照嗎?
十九年後,我們重新在部落格相遇,也許明年,我們可以重聚,那就讓我們一起珍視我們依然純真善良的友情吧!
交織成一張無邊的網 層層地把心網住
在年輕的迷網中 我最後才看清楚
美麗和悲傷的故事 原來都留不住
在年輕的迷網中 我最後才看清楚
美麗和悲傷的故事 原來都留不住
青春的腳步 它從來不停止
每一個故事的結束 就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
美好的開始 它最後常常是 不怎麼美好的結束
啊 啊 在年輕的迷網中 我最後才看清楚
美麗和悲傷的故事 原來都留不住
在故事的盡頭 我的選擇 是用孤獨將自己鎖住......
這是大三,在電視製作課同組同學們(包含許聖佑)的精心設計下,保留了黃同學的美麗倩影。(運鏡比之前幾首順暢多了吧?)
我跟黃小玲同學並不熟(其實我跟大部分同學都不太熟),但是我一向很欣賞她溫柔婉約的個性和古典美的外型。拍攝過程中,是四年間極少的交談機會。
聽聞她過世的消息,除了震驚、惋惜、感嘆人生無常之外,也後悔自己在大學時期,沒能把握時間與同學好好相處。現在呢?我們還來得及重新認識彼此嗎?